卞东风:幽默喊话

【卞玉京：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

秦淮河，曾是古代中国赫赫有名的“红灯区”，明清时代，这一带先后出现了八位绝色妓女，她们个个儿天生丽质、才艺出众，又堪称立身高洁的典范，世人便送了一个响亮的名字——秦淮八艳。

‘秦淮八艳’分别是顾横波、卞玉京、柳如是、陈圆圆、寇白门、马香兰、董小宛和李香君，她们是明末清初秦淮地区的名妓，其中柳如是和陈圆圆是后来才加入的，也被称为“金陵八艳”。

在秦淮八艳中，论才华以柳如是居首，论容貌以陈圆圆最佳，论名气则以李香君最大。但是顾横波唱曲的本良，在秦淮八艳中却数一数二，亦有‘南曲第一’之称。

有这么一个人，素有‘一落笔尽十余纸’的美称，此人便是出身官宦世家，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卞玉京。说过了顾横波，说过了董小宛，今天，我们来聊聊一代大家闺秀卞玉京。

卞玉京，名赛，字云装，后自号‘玉京道人’，正宗的江苏省南京市人。卞玉京的父亲是官僚人家，卞玉京出身官宦世家，本可以锦衣玉食，却父亲不幸早亡，从此家道中落。

无奈之下，为了生计，卞玉京只好携带妹妹卞敏来到秦淮河上，靠卖艺为生。卞玉京不但擅长画画，更擅书法，尤擅小楷，会弹琴，仅这几点，便引得那些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为之倾倒。

可喜的是，卞玉京虽为风尘女子，但她只好结交文人雅士，厌恶那些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当时坊间有句明话：‘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一说。

当遇见知己好友，可以畅所欲言，诸多文人与艺术家，能得卞赛一见，那注视的目光不曾离开过。卞玉京是个美女，是个绝世美女，这样的女子，即使在微醺弥留之际也能妩媚而不失优雅。这也是她赢得头牌的原因吧！

崇祯十四年春，吴梅村在南京水西门外的胜楚楼上饯送胞兄吴志衍赴任成都知府，在这里，他遇见了同为前来送别吴志衍的卞家姐妹二人。

吴梅村，明末清初诗人，又名吴伟业，字骏公，号梅村，又号梅村居士。

吴伟业是位多才多艺的作家，不仅学识渊博，更著述甚多。

吴梅村在席上目睹了卞玉京的美貌，不由得对那句‘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便对卞赛的文采有所好奇。吴梅村对卞玉京的文采倾倒，二人此次彼此印象深刻啊！

在一次酒足饭饱之际，卞玉京微醺着问吴梅村是否对自己有意?然则吴梅村知道卞玉京想嫁给他，但他假装不知道。卞玉京见状，只能长叹一声，从此便绝口不提婚嫁之事。

据说，吴梅村对卞赛本有好感，却不敢答应她的原因竟是因为崇祯帝的宠妃田氏的哥哥田畹最近在金陵为皇帝选妃，而田畹更是看重了卞赛和陈圆圆等人。位高权重的国舅看中的人，岂是吴梅村敢与之争夺之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卞玉京住所简单吹了几支曲子便离开了。

一年过后，明朝就此灭亡。

明朝灭亡过后，吴梅村长期为躲避战乱而与卞玉京久久未见，心情不免越发颓败。

顺治七年的某一天，卞玉京在才子钱谦益的撮合之下来到钱谦益府中想与吴梅村见上一面，到了府上却又直奔钱夫人柳如是房中，吩咐小厮说她想补妆在见，又编造了诸多缘由不与吴梅村见面。

世间女子最为痴情，亦最为难懂。想见却又不见，无人理解她这般是为何?

吴梅村心里面难受，只写下《琴河感旧》四首。

其一

白门杨柳好藏鸦，谁道扁舟荡桨斜。

金屋云深吾谷树，玉杯春暖尚湖花。

见来学避低团扇，近处疑嗔响钿车。

却悔石城吹笛夜，青骢容易别卢家。

其二

油壁迎来是旧游，尊前不出背花愁。

缘知薄幸逢应恨，恰便多情唤却羞。

故向闲人偷玉箸，浪传好语到银钩。

五陵年少催归去。隔断红墙十二楼。

其三

休将消息恨层城，犹有罗敷未嫁情。

车过卷帘徒怅望，梦来褍袖费逢迎。

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

记得横塘秋夜好，玉钗恩重是前生。

其四

长向东风问画兰，玉人微叹倚栏杆。

乍抛锦瑟描难就，小叠琼笺墨未干。

弱叶懒舒添午倦，嫩芽娇染怯春寒。

书成粉箑凭谁寄，多恐萧郎不忍看。

写罢，吴梅村遂离开钱府。

次年春天，卞玉京写信约见他，他便把那《琴河感旧》四首说给她听，卞玉京为他抚琴一曲，一边抚琴一边诉说着秦淮河边佳丽们的故事。吴梅村听罢，遂写下《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赠予卞赛。

鴐鹅逢天风，北向惊飞鸣。

飞鸣入夜急，侧听弹琴声。

借问弹者谁？云是当年卞玉京。

玉京与我南中遇，家近大功坊底路。

小院青楼大道边，对门却是中山住。

中山有女娇无双，清眸皓齿垂明珰。

曾因内宴直歌舞，坐中瞥见涂鸦黄。

问年十六尚未嫁，知音识曲弹清商。

归来女伴洗红妆，枉将绝技矜平康，

如此才足当侯王！

万事仓皇在南渡，大家几日能枝梧。

诏书忽下选蛾眉，细马轻车不知数。

中山好女光徘徊，一时粉黛无人顾。

艳色知为天下传，高门愁被旁人妒。

尽道当前黄屋尊，谁知转盼红颜误。

南内方看起桂宫，北兵早报临瓜步。

闻道君王走玉骢，犊车不用聘昭容。

幸迟身入陈宫里，却早名填代籍中。

依稀记得祁与阮，同时亦中三宫选。

可怜俱未识君王，军府抄名被驱遣。

漫咏临春琼树篇，玉颜零落委花钿。

当时错怨韩擒虎，张孔承恩已十年。

但教一日见天子，玉儿甘为东昏死。

羊车望幸阿谁知？青冢凄凉竟如此！

我向花间拂素琴，一弹三叹为伤心。

暗将别鹄离鸾引，写入悲风怨雨吟。

昨夜城头吹筚篥，教坊也被传呼急。

碧玉班中怕点留，乐营门外卢家泣。

私更装束出江边，恰遇丹阳下渚船。

翦就黄絁贪入道，携来绿绮诉婵娟。

此地繇来盛歌舞，子弟三班十番鼓。

月明弦索更无声，山塘寂寞遭兵苦。

十年同伴两三人，沙董朱颜尽黄土。

贵戚深闺陌上尘，吾辈漂零何足数。

坐客闻言起叹嗟，江山萧瑟隐悲笳。

莫将蔡女边头曲，落尽吴王苑里花。

自此，两人各自离开，再为见面。

两年后，卞赛嫁给了一诸侯，因不得卞赛中意，故她将自己身边侍女送到诸侯身边，自己便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的卞赛，在苏州出家做了道士，在此之间，全全依附于七十多岁的名医郑保御。卞赛从此吃斋念佛，皈依佛门，为感念郑保御之恩德，卞赛刺舌血书《法华经》赠之。

卞玉京后来隐居于无锡惠山，十余年后病逝，葬于惠山柢陀庵锦树林。而她与吴伟业的这段故事，终因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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